第01章(7 / 9)
回到家里,我又被怀疑折磨、纠缠着。如果他真的是我觉得合适的人,那么他是否也会偏偏选中我呢,前提条件当然是,我们必须相互认识啊。现在我常常站在镜子前,将我过去整整二十年的次数加在一起也没有现在这么多。我批判性地看着自己。是否我应该进行一下面部整容呢?尽管我对此始终有那么一点反感。他今年四十九岁,外表出众——这个年龄的男人,人们始终这么说,可不会喜欢我这种年龄段的女人的。
到了晚上,我才有了一个明确的计划:我想在夜里带着迪士高去见我的梦中情人。我摸黑在他的院子里爬来爬去,狗并没有带在身边——再说我穿的是黑裤子;我穿着那种盗贼似的专业制服。此外,我偶尔也拨过他的电话号码,不过由于害怕我从没有用自己家里的电话打(我看到过太多电话窃听的报道),而是到外面的电话亭里打。我听到他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声音有时很爽朗,有时很疲惫。我总是马上挂上电话,于是我就知道,他在家,也许就坐在那张写字台前。有一次,我差点儿又撞上了他的自行车,不过完全是我故意这么做的。他只是微笑着,像第一次一样,然后以他那令人窒息的声音说道:“晚上好,老是心不在焉的,不是吗?”
我报以莞尔一笑,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聪明应对或者对答如流。两周后,罗默尔太太出院了,我将迪士高还给了她。现在没有了伴儿,我心中半是高兴,半是悲伤。可是,没有狗我为什么就不能晚上出去散步了呢?但罗默尔太太还有件心事没了结呢:她还想马上去疗养,这样又会出现狗无人照料的问题。她的妹妹对动物毛发有过敏反应,她的女儿已经去美国一年了。我当然马上向她解释,乐意再为她看管四个星期。
没有迪士高的第一个晚上,我没有出门。这两个星期里我有好多事情都没做,很需要我好好处理一下呢。我的小家已经差不多疏于整理,我的衣箱已经堆满,我还得去赶紧修修头发,做做护理性的面膜。可我感觉自己上了瘾,上了瘾的人只能以最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去寻找自己的欲望这一目标。
不过,第二天没有狗的陪伴我照样又上路了。我路过维托德住宅时,天已朦胧,另外一辆小车停在大门前面。有客人!一个念头惊恐地朝我袭来,是璧德的女儿,她早已和她的女友来过这里,也许是偶然来这儿看望他吧。但说不定这是一次大巧合呢;无论如何,这辆车看上去不是年轻人开的,车子显得太没有派头。我在拉滕堡逛了一圈,直等到天完全暗下来。在此期间我已经熟悉了这里的地形。在夜色的保护下我开始了第二回合。就像上次一样,我又在苹果园里爬来爬去,脏物溅到了我的眼睛里,我将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视为新活力的象征。不错,是有客人在。显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女人。偌大的玻璃门敞开着,我断断续续地能听到一些声音。难道是他的老婆吗?我俯下身,几乎是用四肢爬行,蹑手蹑脚地走近。这个陌生女子估计四十出头,但看上去气色不佳。她瘦小,黑头发,一张脸长得挺有吸引力,但根本算不上漂亮。她穿的绿衬衣上别着一件很别致的东方饰物。她一刻不停地抽着烟,看起来维托德也抽了不少。我讨厌这种烟雾缭绕的场景。我要是他的老婆,早就让他戒烟了。一只空葡萄酒瓶滚到了地上,那女人还用脚将酒瓶挡住了,一瓶打开的酒放在桌子上,旁边的两杯酒还差不多满着没喝呢。
维托德说话不多,声音始终很轻,我都听不清楚他在讲些什么。但女人在叫嚷着,用的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刺耳的最高声部。我这才忽然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她是个酒鬼。不是说她现在喝醉了,在我整个青春岁月中,我亲眼目睹过我的一个酗酒阿姨身体恶化的全过程,此刻我还以为,我的阿姨在这儿又复活了。
兴许她真的是他的老婆吧。就我所能想象的,她对他进行了猛烈的指责,他应为他们关系的失败负责。有一次我还清楚地听到维托德说道:“希尔柯,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千万别再放弃了!现在不是一切从头开始了嘛!”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希尔柯因为受不了戒酒治疗而逃出来了。在过道后面,可以看到有两只旅行手提包还没解开。我非常同情维托德,这个可怜的人,他可不该有这样的女人啊。连家务活都不做,还不管丈夫和孩子!我觉得对维托德的不幸开始渐渐明白过来了。
尽管是盛夏,但在潮湿的苹果树下我还是冷得发抖。我又往维托德的家靠近了一步。一只苹果喀嚓一声从树枝上掉落下来。维托德和希尔柯似乎也听到了响声,不过又继续谈下去,他们继续抽烟、喝酒。这样的场景我以前仅仅在电影里看见过。俩人解开行李,互相道歉,其实是在折磨自己,更深地讨厌自己。她叫他“莱纳”,这我非常清楚,对我来说他就是“维托德”。
我偷听了好久,努力使自己砰砰跳动的心保持平静,这样就可以不至于让他们俩在客厅里也能听到这种犹如炸弹的滴答声了。有时,维托德会习惯性地穿过客厅,有一次将还在燃烧着的香烟头从敞开的门扔到了院子里;烟头就落到了我的跟前,我还担心烟头的微光可能会变亮,继尔他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