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1)(8 / 12)
也到了塔,从妈妈的空间过去的。就是这样。”
她说完,看到屋子里一片尴尬的表情。大人们面面相觑,衣袖发出摩擦声。她故作严肃,以求将真正的严肃消解。她扯出莫须有的情怀,以抵消莫须有的罪名。大人们沉默了,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一个女孩子的疯狂恋情。胡安伯伯的脸上黑里透着红,一阵阵阴晴不定。洛盈望着他,满含期待,她知道,从小他就耐不住她的撒娇。
很快,胡安清了清嗓子,表示一切都有记录,可以继续调查,不必过早下定论。
既然他这样说了,其他人便再无异议。僵局暂时消解。显赫的人物一个跟着一个走出房间,脚步轻重缓急,各怀心事。爷爷和哥哥想留下来照顾她,洛盈推说自己太累了,让他们明天再来。伊格虽没有说话,但在出门前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洛盈在瑞尼肩上静静地坐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里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她才如卸下千斤重担,轰然跌落。瑞尼医生伸开一直僵持的手臂,接住她柔软倒下的身体。
※※※
走廊长而空旷,黑漆漆中带有安抚的温柔。走廊尽头是弯月形的玻璃,透出遥远的淡蓝色灯光。瑞尼推着洛盈,顺着走廊慢慢前行。洛盈说不想睡,瑞尼医生便推她出来散心。黑暗的走廊包裹着两人的身影,轮椅的车轴发出有规律的咔嗒声。
“谢谢您。”洛盈轻声说。
“没什么。”瑞尼医生声音和缓,“想去哪儿?”
“不知道。随便去哪儿都行。”
他默默地推着她,上电梯,再上电梯。从开始到现在,他始终没问她什么。他们转过一个弧道,穿过一间休息室,绕过一座陈列着怪兽般巨大仪器的储藏厅,最后到达一扇精巧的拱门。
瑞尼打开门,推洛盈进去。
那一瞬间,洛盈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玛厄斯。门缓缓开启,夜幕降临。她仿佛被直接推进了星空,推进一片无限而温柔的茫茫宇宙。
这是一片极宽广的天台。迎面是完整的弧形玻璃墙,屋顶的电池板向两侧让开,让玻璃墙不露痕迹地一直延伸到头顶。墙面如椭球体,淡静而极端通透,让人仿佛无遮无拦地置身于旷野,视野辽阔。医院临近城郊,天台高于一般建筑,周围风景尽收眼底,近处屋舍井然有序,远处星罗棋布,无垠的荒原平和静谧,尘沙偃旗息鼓,天地寂寥,远方的山脉在暗中隐约起伏,像黑色沉睡的兽。天台布局极简,地面光洁,一条蜿蜒的浅水池从脚边穿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洛盈面对夜空,深深地呼吸,她没有料到医院还有这样斑斓的一个天地。
“这里差不多是城市的最南端。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直接面对大峭壁。”
瑞尼医生在她身后解说。他的声音低缓,和夜色配合得天衣无缝。
洛盈望着玻璃外,许久都没有说话。大峭壁像一柄黑色的剑,横陈在远方,黑夜席卷她的全身,她的焦灼慢慢卸下。星空笼罩一切,无遮无拦,她就像回到了舞蹈现场,以宇宙为舞台,对着横亘在两端的星球:地球蓝绿相间,火星红橙粗粝,横眉冷对,距离最近,却仿佛最远。群星在四面八方闪耀着,既明亮又黑暗,无垠无边,宇宙中央跃动着孤单的自己。
洛盈闭上眼睛,轻轻靠向站在一旁的瑞尼,心里的困扰在夜色中慢慢流淌进空气。瑞尼给她的感觉很安全,那种依靠是她已遗忘很久的父辈的依靠,就像一棵秋天的树,茂盛而内敛,成熟而平静。他的动作始终得体稳定,像一把裁纸刀,简洁而又准确。
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天台宽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蜡烛细小的火苗。
“医生……”
“叫我瑞尼就可以。”
“瑞尼……医生,我会在这里住很久吗?”
“应当不用。”瑞尼医生回答得又平稳又坚决,“只是普通趾骨骨折,很快就能恢复。”
“我以后还能走路吗?”
“当然可以。不用担心。”
“那跳舞呢?”
这一句洛盈问得很急,不是因为心情急,而是怕迟疑了便问不出口。她觉得瑞尼医生回答之前犹豫了一下,只是一下,具体有多久她无法估量。
“现在还不好说。先观察一阵子吧。”
“……这是什么意思?”
瑞尼又沉默了片刻,说:“你的主要问题不是骨折,而是腱鞘炎。炎症很严重,我不知道怎么引起的。跳舞……也还是可以,但我建议你停下来,以免将来受到更大的伤害。”
洛盈心里一沉,这是什么意思她比谁都清楚。瑞尼的话说得明确而克制,很显然,他不想太刺激她,也不想表现得像个强势的家长,但他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话里的隐含也已经足够明白。他的答案洛盈自己也能猜到。自她听到腱鞘炎这三个字,心里就有了自然的解答。炎症永远比冲击更厉害,不会更坏却也永远不会痊愈。对依赖关节细微运动的人来说,严重的炎症就是梦魇。若不想落下终身残疾,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退出。
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