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部分(3 / 3)
她收拾好茶具,将烛火挑亮,平静地看着伏在桌上深睡的男人。
岑谬崖的迷药,果然厉害。
“庚深露重,尊驾在外偷听不觉得冷吗?”
花格窗子被撑开,陆非然轻盈一跃,便跳进屋内。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头?”他在完颜煦对面的圆凳上落座,拿起茶杯闻了闻,好奇道,“这什么?岑老大夫给你的独门秘药?”
她无奈,夺过陆非然在手中转来转去的杯子,有些不耐。
她要怎么跟他说,一切只是她的直觉,他在与不在,她都有感觉。
“你动手了?”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厚实的披风,本想给完颜煦披上,但却在半空中顿住,挂在自己手臂上。
“是。”陆非然点头,毫不避讳地承认。“这两天跑去江陵,在那里动的手。”
“那么……”
不知何事,那茶杯又回到了陆非然手里,他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杯身上细致的青釉花纹,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她微微颔首,肯定道:“会。”
“所以喽,我最后一剑收住了,只在他手臂上蹭破点皮而已。这样不难过了吧?”
“就这样?”她拔高了音调,不置信地说,“这个理由太牵强,换一个旁的会更可信。”
“可事实就是这样。呆呆,你可不可以不要凡事都想得那么复杂?简单点,人也会轻松些。”他起身,将莫寒手中的披风拢在她肩上,系好带子,淡笑道,“外头冷,早去早回啊呆呆。”
莫寒略微有些吃惊,但随即便沉下脸来,闷声质问道:“你知道我要去哪?你们,好似还有什么约定,是吗?”
“哎,我说你……算了,我没话说,呆呆,我可真服了你了。”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紧绷的面颊说道,“呆呆,你难道真的连我都要怀疑?这世上,当真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只是了解你,如此而已,没有算计,从来没有。”
“帮你做了那么多家务,你好歹也要试着相信一下我,作为回报吧!”
“对不起。”
“莫寒。”他声音低沉,轻轻唤她。
“什么?”
“你方才说要走,是真的吗?”
她拢了拢披风,转身往外走去。“你在外面不是听得清清楚楚么?”
“我以为,苏州很好。”
“我只是来苏州玩玩而已,兴致一过,自然是要回去的。我还是喜欢荣华富贵,奢侈享乐的生活……”
陆非然缓步上前,斜靠在门边,沉沉地看着她,淡淡开口道:“不要跟我说这些,你知道,我是不会信的。”
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琥珀色的澄亮眼眸,“那么,我无话可说。”
“至少,告诉我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堵在门口,不让分毫。
她默然。
“还是无话可说?”一丝伤痛从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他随即又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摆摆手叹道,“我逼你做什么?早去早回,兴许还能赶上王大娘今早的第一笼包子。”
她提步上前,侧身而过的瞬间,错过他不舍的眼神。
“陆非然,你还记得自己欠我的债吧?”
他靠在门上,饶有兴致地挑眉答道:“是又怎样?”
“那么,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动他。”
“这不算还债,我本就是要放过他。”
“你我……各自珍重吧。”
月上中天,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望着她匆匆离去的纤细背影,他勾唇,自嘲地笑,你始终还是不肯相信我。
深夜的苏州是静绝的,宛如一个千年处子,在无垠的苍穹之下,看着过往的时光和人生,看着天末里几片凋落的繁华,倾听着水光天影里吱吱呀呀的棹歌。
原点
一如她所想,沈乔生坐在衙门内堂中,点一盏孤灯,品一杯温热的太平猴魁,雾气模糊了他清朗的面容,朦胧中隐现着沧桑的笑容。
很多很多年前,曾经云淡风轻的日子,曾经谦和如玉的男子已随时光远去。宦海沉浮中丢失了启明星,没有方向,没有梦想。
摊开掌心才知道,原来岁月的痕迹不止写在脸上。
原来一切真如她所说,人没有了梦想,便跟咸鱼一般无二。
到最后,活着便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他低头,轻抿一口喝了多年的太平猴魁,突然觉得太苦,苦不堪言。
苦得皱眉,他抬眼便看到她一袭深紫色貂裘推门而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礼节性的笑容,朝他略微一点头,轻声唤道:“表哥。”
沈乔生颔首,伸手招呼她坐在自己对面,放下茶杯,含笑相对。“夜深了,阿九还未歇息?”
看着他的笑,她心下木然,不愿多做拖延,坦然问道:“皇上应该早到了吧,我要见他,劳烦表哥引路